特朗普索赔《60分钟》200亿美元,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或选择庭外和解,舍财免灾。明星女主播采访中与万斯、卢比奥对撞后成为MAGA支持者的攻击目标,传统自由派媒体需要呼吸机的帮助才能生存,亟待彻底改革。
记者易速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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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前不久发起了一桩索赔诉讼,金额高达200亿美元,起因是去年大选最后阶段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的老牌新闻杂志节目《60分钟》对民主党候选人哈里斯的采访。关于以色列和哈马斯的冲突,记者提了一个对哈里斯有些压力的问题,就是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是不是无视了拜登总统的立场,并没有按照美国的希望去做。在《60分钟》正式播出之前,CBS另一个时政访谈节目《面对国家》Face the Nation当中播出的预告片里头,CBS剪辑出的哈里斯的回答更接近她的典型风格,就是词语沙拉,说比较多没什么意义的话,观众不容易了解她到底希望表达什么具体的立场和观点。这样的回答方式对提升哈里斯的形象帮助不大。当时她因为长期回避新闻采访,在镜头前的表达能力明显欠缺。
《60分钟》选用的回答让哈里斯显得言简意赅、聪明睿智,没有拖泥带水。她说白宫将继续推进自己的政策,大家看看。
几个月以后,已经取得大选胜利的特朗普团队以歪曲新闻作为理由,就是news distortion呼吁吊销CBS的执照,说《60分钟》的不当处置为的是塑造哈里斯的正面形象,从而构成选举干预,甚至构成选举欺诈。特朗普说这次事件是电视历史上最大的丑闻,索要的赔偿金由开始的100亿美元提高到了200亿美元。这种说法当然是特朗普的风格,只要他不喜欢的事情就会夸大其辞加以攻击,只要他喜欢的事情就会夸大其辞加以褒奖。
从历史上看,美国基本不存在新闻管制,报纸、杂志、网络没有任何的主管部门,从联邦到州和地方都没有宣传部、网信办,但是广播和电视需要接受联邦通讯委员会FCC管制,包括CBS旗下分布在全美各地的电视台。政府干预的依据是什么呢?因为广播电视传输信号依靠的无线电频段属于公共资源,电视台需要申请牌照、支付牌照的费用。因为这个资源是有限的,所以广播电视的新闻报道有法律义务保持公正。
大选前CBS拒绝公布哈里斯《60分钟》采访的原始录像和文稿。特朗普告状以后,在联邦通讯委员会FCC的要求下,CBS到2月份才刚刚公布了完整的原始材料,包括视频和文本。显然从媒体人的角度看,我觉得CBS并没有违规。我们剪辑视频都会根据时间长短、篇幅和清晰完整的程度来考虑如何挑选内容,这是日常操作。CBS从哈里斯对同一个问题的采访中挑选了两段不同的内容用到两个不同的节目中。采访的原始时长超过1个小时,60分钟最终剪辑出的节目长度大约20分钟,所以涉及到很多裁剪。
特朗普觉得,其实大多数看过两段视频对比以后的观众也会觉得《面对国家》采访中的哈里斯形象远不如《60分钟》里的哈里斯,这是事实。而且如果做一个假定,《60分钟》节目和整个CBS新闻部的政治立场偏向自由派、编辑记者当中很少有特朗普的支持者,这个假定应该也是八九不离十,但质疑视频剪辑这样的编辑决策就意味着干预电视新闻的日常运作,FCC的行政裁决、或者官司打到法院都不会赢得支持,毕竟剪辑工作是每一家新闻机构每天都会做的事情,为的是从冗长的采访中提炼出既具备信息量、又能吸引观众的内容。FCC的规则说,只有在能够证明广播公司故意歪曲事实性新闻报道的时候才会面临行政裁决,表达个人观点或者因为操作错误导致的偏差无需面对审查。
总结起来就是说《60分钟》的剪辑工作即使美化了哈里斯也没有犯什么错误,不需要政府干预。当然这个剪辑的真相让公众知道以后,CBS品牌乃至整个传统媒体的运作方式都会受到一些质疑。大家都应该记得特朗普在Joe Rogan播客节目上的3小时采访获得的成功,没有传统媒体的裁剪,更接近原生态,实际效果特别好。新一代更喜欢播客风格的观众可能会对《60分钟》的做法感到困惑,你们采访了哈里斯1个小时,为什么只剪辑成20分钟呢,剪掉的40分钟里包括什么内容,1个小时完整播放不是更好吗?新媒体样式和传统媒体样式的差异就在这里了,观众的偏好已经发生变化,年轻一代对传统媒体的信任度持续降低,传统媒体的理念和运作只能够更新才不会被淘汰。特朗普上了Joe Rogan3小时播客节目赢得的支持,根本不是《60分钟》对哈里斯的美化效果能够相比的。就跟大家越来越喜欢从农场直接到餐桌的新鲜有机食品,逐渐远离加工过的食品一样。Joe Rogan的播客样式接近天然的原生态,《60分钟》在加工过程中丢失了很多养分,添入了不少化学品,能吃能提供热量和营养,但已经不那么健康。
CBS什么样的情况才算违规呢?如果他们从哈里斯对其他问题的回答中挑选一部分剪辑到关于以色列哈马斯冲突的问题后面,这种嫁接就是违规的,可能意在篡改事实、掩盖真相、歪曲新闻。以往FCC也收到过类似的投诉,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经过审查以后驳回,当然这次不同,因为投诉者是美国总统。我看到的专家分析一般都说特朗普的诉讼缺少法律依据,即使进到法院系统也走不远,最高法院对第一修正案的判决先例基本上都是对CBS有利,特朗普一方基本会输掉官司。特朗普团队当然也知道,但他们并不在乎某一个特定案子的输赢。他们从大选到现在发起了很多类似的诉讼,像是一个系统工程,有机会就打官司。打这些官司对特朗普来说没有多少损失,支持者特别愿意看到他的团队到法庭上折腾传统媒体,可以进一步降低公众对传统媒体的信任。传统媒体主要偏向自由派,对特朗普并不友好,在他的支持者们看来一直就存在系统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