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0 陳儀深館長開場
04:59 演講開始—史事 史料 史學
20:11 林爽文口供
27:29 林爽文與番婦金娘
35:45 異姓結拜做兄弟
44:58 隱誨的同性異行
58:07 勸和漳泉止分類(中壟泉漳和睦碑)
1:13:16 賭博例禁嚴
1:24:23 登門請益賣子女
1:36:58 寡婦上公堂:周家的豪門爭產
1:44:16 奇女子陳法與日軍入北門
1:53:47 結語
專題名稱:檔案中的庶民百姓歷史
主講人:戴寶村(吳三連臺灣史料基金會秘書長、國立政治大學臺灣史研究所教授)
時間:2023年11月30日(四)14:00~16:00
地點:國史館4樓大禮堂(臺北市中正區長沙街1段2號)
內容簡介:
人、地、時、事、物構成歷史,利用留存的史料重建部分歷史,也讓歷史和現在對話而再現歷史。此演講利用檔案、文書敘說歷史,比較著重庶民百姓層面,尤其讓女性現身顯影。
1. 歷史、史料、史學 : 個人到眾人╱男性到女性
2. 三大民變之首 : 林爽文
3. 林爽文事件中的仙姑 : 金娘
4. 異姓結拜做兄弟
5. 隱誨的同性異行
6. 立甘願度賣兒子 : 萬俊
7. 人身買賣兩三回 : 菊花
8. 「禁錮婢女碑」
9. 豪門爭產上公堂:寡婦周許氏
10. 奇女子陳法與日軍進城承恩門
演講紀要:
人、事、時、地、物,凡走過必留下痕跡。
歷史和人們生活息息相關,透過文字紀錄、物件、圖像、口傳等史料,我們能夠穿越時空,瞭解曾經發生過的大小事物。
但史料並不是隨取隨用,還得藉由理性、科學方法考證,才能更接近真相。雖然研究過程相對嚴謹,展現形式卻五花八門,不只論文、專書,還能再生產成小說、戲劇、電影等文學的歷史。
歷史的多元性還反映在史觀上。往昔討論集中政治史、男性史,近年來焦點逐漸轉移到光圈之外的人物或群體上。大眾的聲音被聽見、女性獲得重視。歷史已經不再專屬王公貴族,每個人的故事都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將其聚集起來,形成戴寶村教授強調的“Your Story, Our History.”
「People」的歷史無所不在,即使是官方的奏摺、文書、檔案中,仍會保留一些歷史小人物的話語。「小人物.大歷史」,本次演講戴寶村教授試著從檔案中幾個小人物的故事來看探究清代臺灣社會景況。
【三年一小亂,五年一大亂】
清代因為渡臺限制的關係,致使社會結構失衡。加上官員任期短、吏治不佳,動亂頻繁。清帝國統治臺灣211年間,就有高達105次的抗官事件。
想要了解民變發生的原因,犯人口供會是個重要的參考依據。故宮典藏的〈解京要犯及犯屬供單〉即收錄林爽文的招供。他的自白提及和天地會的關係、起事原因、牽涉人物。
我們從中還可以發現幾個關鍵字眼,例如「留髮」、「義民」。清代薙髮視同歸順,反之,留髮易被認定要反清。至於義民一詞則來自於與官府合作抵擋林爽文的福佬人、客家人。他們在平亂後獲帝國褒揚為義民,諸羅縣也被改名為嘉義縣。
閩、粵以外,平埔族同樣被編入帝國軍事動員,需要納稅、服兵役、編戶、改姓,加速平埔族的漢化。不過有些族人選擇站在反抗一方。
林爽文事件爆發同時,屏東的莊大田隨之起身反抗。失敗後,數名重犯被押解至北京,當中名為「金娘」的平埔女子,靠著畫符治病、施法作戰、打擊戰鼓,振奮士氣,被命為軍師。她的傳奇事蹟近年被改編成《刺桐花之戰》的小說和戲劇。
要起事最怕孤單沒伴,因此得先揪團才可行。早期移民常透過結拜、結盟、換帖尋找肝膽相照的兄弟,共同守衛家園。1731年吳福生為了反清,找了林好、吳慎、揚秦、許籌,用竹篙湊菜刀,舉著「大明得勝」的旗子,和官府車拼去。結果不但失敗,朋友們也全數犧牲。
【輸人不輸陣,輸陣歹看面】
清代亂象不只民變,「械鬥」亦是讓官員頭痛的問題。因為語言隔閡、認同差異或為獲取有限資源,群體之間容易產生齟齬,最後一言不合就開打。
衝突類型可分成數類,有不同族群,例如閩粵械鬥、漳泉械鬥,1853年艋舺三邑人和同安人發生的頂下郊拚。第二種是宗族之間,宜蘭頭城「陳林李,結生死」,陳李兩姓和林姓水火不容。第三種是樂曲之間,如宜蘭西皮、福祿兩派。此外還有許多擦槍走火的型態。
不過械鬥實在太過頻繁,讓官員和地方士紳看不下去,紛紛呼籲大家別再打了。開臺進士鄭用錫寫了一篇〈勸和論〉,力勸不同族群間要和平相處。1844年,淡水縣同知曹謹眼見中部漳泉激烈對峙,還在中港慈裕宮立〈中壠泉漳和睦碑〉。
【賭得一把辛酸淚】
清代北臺灣重要司法檔案── 《淡新檔案》收錄許多案件。在〈風化〉42案中,賭博就占13案,像1875年竹南地區就發生李圍控告黃海等人拐匿誘賭的案件。
為禁絕賭博,官方擬定方針,甚至還有戒賭俚歌傳唱。地方亦會自行訂立規約,淡水鄞山寺就立了《鄞山寺公議規約石碑》,呼籲民眾別在廟埕公然聚賭,否則會褻瀆神明。這些現象都顯示著清代臺灣民間賭博風氣盛行。
【性別議題】
說到兩性之間的關係,清代未如今天這麼開放,何況同性戀更是被禁止的。所以當時的同性戀者都選擇隱匿不說,會被得知大部分是因為刑案才暴露。
《刑科題本》內的「寄居諸羅縣民陳答因姦砍傷潘玉身死案」就是在講陳答、潘玉兩人之間的愛恨糾葛所引發的兇殺案。
【登門進益】
看到清代文書寫著「登門進益」有什麼含意?戴寶村教授拿出兩張契約,第一張是1890年彰化埔心地區一名叫菊花的女子先後被賣給霧峰陳家和鹿港許家。第二張則是1900年彰化和美陳姓人家將三歲的兒子售給鹿港許家。這兩張都是人身買賣的契約。
早期臺灣一些人家會把子女賣給他戶當養子、養女、媳婦仔、婢女。第一張契約的菊花就是被賣去當查某𡢃(婢女)。第二張男孩要遭買賣時,在契約尾蓋上手印,寫下「甘心兩愿」四字。且1900年早已進入日治時期,代表即便改朝換代,人身買賣的狀況依舊存在。
【寡婦上公堂】
當代認為家產分配不公,無法解決時,大多會走上法院。清代同樣有這種對簿公堂的情形。《淡新檔案》有一案係寡婦周許氏控告分產不公,告官時間橫跨十多年、經歷七任知縣任期,甚至告到臺北知府和臺灣道去。
然而實情只是因為過度寵溺養子,散盡家產,於是才反咬其他兄弟。這樁案件最終敗訴收場,不過這名婦人的毅力,著實不易。
【奇女子引日軍入關】
1895年《馬關條約》,臺灣、澎湖遭割讓。雖然臺灣民主國試圖對抗日本,但撐不了多久就潰散,臺北城陷入一片混亂。當日軍抵達北門外,因承恩門結構堅固,不易進入。此時一名婦人陳法以布結繩、取出梯子助日人進城。
陳法之舉獲得獲日方獎賞。她為何要協助日軍進城呢?說法眾說紛紜,語言不通、不解鈔票作用,也不清楚實情,所以後來有句諺語說道:「日本起山戴紅帽,尻川揹槍手舉刀,手提銀票要給嫂,講話啁啁娘聽無。」就是在陳述這件事情。不過陳法兩名兒子之後都獲得不錯的發展。
歷史並非只有歷史學者才能進行研究,檔案亦非只在故宮才有,每個人身邊的族譜、過去的戶籍資料、地方的碑文都乘載著往昔的記憶,人人都能夠從是歷史工作、感受歷史的樂趣。
“Your Story, Our History.” 歷史不是遠在天邊、只屬於他人的過去,我們每一個人、每一個家族、每一個地方生活的每一片刻都是構成歷史重要的一部分,就如同水滴般,相互連結,匯聚成流。